偈頌一百三十六首
其一
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
佛殿對三門，燈籠掛露柱。
其二
浴冰橋畔，伏虎巖前。
雪消松杪，春到梅邊。
古佛眼睛突出，瞿曇面目昭然。
認著依前隔大千。
其三
夜夜明星現，有眼誰不見。
此夜老瞿曇，卻被明星轉。
直至而今雙眼花，無瑕白玉自生瑕。
其四
和暖上元天氣，是處笙歌動地。
瑞巖無可設施，隨分放燈一二。
其五
今朝十五，明朝十六。
瓠苦瓜甜，松直棘曲。
辟支老漢，炎夏衣楮，嚴冬浴冰，謾自辛勤，徒勞檢束。
爭似而今禪和，三三兩兩，水邊林下，寒向火，熱乘涼，又誰管你地覆天翻，天翻地覆。
是玉也大奇，只恐不是玉。
其六
露冷風清，山空月明。
天際歸鴻書梵字，夜深砧杵送秋聲。
眼覷不見，耳聽不聞。
與君傾盡此時心，莫認山河作眼睛。
其七
伏虎巖前，螺江江上。
一去一來，無去來相。
今朝古辟支，昔日翁和尚。
其八
微雨潤枯荄，嚴風攪林木。
梅唇已破香，柳眼眠未足。
塵世競奔忙，光景相追逐。
林間無事人，好唱雲門曲。
今朝臘月二十五，明朝臘月二十六。
其九
今日上元令節，雨意連綿未歇。
過去燃燈如來，全體一時漏泄。
簷頭滴滴，分明歷歷。
其一○
建嶺雲，建溪水。
縹緲無邊，淵深無底。
盡情收拾歸來，點滴無非珍貴。
拋向諸人面前，切忌自生擬議。
見之不取，思之千里。
其一一
禪禪，風生木杪，葉墜庭前。
唧唧寒蛩吟破壁，聲聲歸雁度遼天。
諸人若也會得，此去吳屯不遠。
若也不會，藍溪水透洋邊。
阿呵呵，笑倒武夷張大僊。
其一二
皎潔中秋月，清光處處同。
是人皆照破，無水不形容。
圓滿纖塵浄，婆娑桂影重。
古今爭賞翫，誰到廣寒宮。
其一三
舊日重陽，今日重陽，籬菊披金淺淺黃。
休訝去年蓬鬢，今歲半成霜。
喜得同人相訪，那邊風景，此間風景，且莫論量。
相與對花賒一醉，高歌大笑，手舞足蹈，聽教人道掣顛狂。
其一四
虎溪冰瑩長空月，鳳嶺松吟後夜風。
堪笑堪悲翁老子，儼然不改舊時容。
其一五
可祖齊腰立雪，長慶坐破蒲團。
一人鐵壁覷要透，一人滄海瀝須乾。
鐵壁透，滄海乾，出禮三拜依位立，捲起簾來天下寬。
堪悲堪笑，何易何難。
信道梅花香撲鼻，須是徹骨一番寒。
其一六
羅綺叢中，笙歌社裏。
燈明如來，放光現瑞。
其一七
秋風捲地，秋水連天。
千山影瘦，萬木蕭然。
漁笛數聲江上月，樵歌一曲嶺頭煙。
其一八
楊岐三腳馿，虎丘睡虎子。
毛色既一同，蹄爪亦相似。
其一九
無礙慧門，鐵壁鐵壁。
一擊擊開，不勞餘力。
幾人把手拽不入。
其二○
橫一丈，豎一丈。
滿室風生，半窗月上。
山僧要坐便坐，要起便起，終不向這裏無風起浪。
諸人若不散去，照顧劈脊拄杖。
其二一
目視雲霄，有一拳未敢分付。
日遊閙市，三十棒且待別時。
遇坎則止，乘流而行。
既無跡於去來，寧有心於動靜。
昨日恁麽，逸翮獨翔，孤風絕侶。
今日不恁麽，翫江月，聽松風。
拈起閤皂山，濃蘸清江水。
平展金鳳洲，寫出祖師意。
貼向十字街頭，俾人人知道，一年十二月，臘月是年尾。
寶祐改元，又從頭起。
萬年萬年更萬年，清江依舊清無底。
道泰不傳天子令，時清休唱太平歌。
其二二
不如隨分納些些，何處青山不是家。
玉笛橫吹皇化裏，風前清韻徹天涯。
其二三
惠力大寶藏，日轉萬億匝。
一日萬億匝，千日千萬億。
願以轉輪數，仰祝天子壽。
惟願天子壽，復倍轉輪數。
繁開玉葉茂金枝，永與法輪無盡時。
其二四
翠柳堤邊舞，黃鶑樹上鳴。
瞿曇真實相，歷歷在而今。
誰言入滅向雙林。
其二五
這箇老漢，殊無所解。
不惟屈屈曲曲，且是頑頑頼頼。
我昔沒興見之，直至而今尀耐。
燒炷香，禮三拜。
喫拳打拳，彼此莫怪。
其二六
今朝結制，號令宜先。
三章約法，普示人天。
身不可妄動，亦不可塊然。
口不可妄開，亦不可默然。
意不可妄舉，亦不可罔然。
依如是行如是住，圓覺伽藍常現前。
其二七
獅子吼，無畏說，百獸聞之皆腦裂。
其二八
晝也惺惺，夜也惺惺。
既不掉舉，亦不昏沉。
何須求白玉，只此是黃金。
其二九
夏熱乘涼，冬寒向火。
自古自今，總恁麽過。
不知二祖立雪齊腰，畢竟圖箇什麽。
以吾之不可，學柳下惠之可。
其三○
無禪不參，無道可學。
只責諸人如醉而醒，如夢而覺。
醉既醒，夢既覺。
雖然只是舊時人，卻與舊時相遼邈。
其三一
德山拆殿，寶峰燒香。
二俱不惡，一種不臧。
瞿曇元自麵皮黃。
其三二
開門待知識，知識喜來過，兩兩不成雙，一一無回互。
共臥不共床，同行不同步。
昭然在目前，目前不可覩。
雖則不可覩，我獨知其故。
聖容菩薩來西天，盧仙夏人在東土。
其三三
山前一片閑田地，無意求之卻宛然。
幾許風光都買盡，不曾費著一文錢。
其三四
今朝解制，且作麽生。
從前約束，一槩放行。
萬里秋天飛一鶚，東西南北任縱橫。
其三五
昨從天上去，元不離地下。
今歸地下來，亦不離天上。
上下無間，來去無差。
天河秋一雁，砧杵夜千家。
其三六
六年雪嶺竟無成，練得身形似鶴形。
盡謂見明星悟道，何曾悟道見明星。
入山何富，出山何貧，知心能幾人。
其三七
春風料峭，春雨連綿。
桃花逐浪，新竹籠煙。
香嚴已往靈雲去，一度春深一愴然。
其三八
這老凍儂，惺惺懵懂。
分明無一絲毫，剛道有三斤重。
只知恁麽脫空相誑，不知其讎甚於戴天之不共。
其三九
去從閙市紅塵去，歸向白雲深處歸。
因甚更無迎與送，去來寸步不曾移。
其四○
細不可減，大無以加。
近在眼睫，遠過天涯。
是著即錯，擬之又差。
缺齒老胡會不得，空攜隻履返流沙。
其四一
五五午時書，妖邪盡掃除。
一堂風悄悄，千古意如如。
蒲飲先春雪，糭餐明月珠。
舌頭如具眼，醉飽樂無餘。
其四二
一月在天，影含衆水。
只如雙劍峰頭月，何似芙蓉溪上月。
芙蓉溪上月，何似泐潭潭底月。
若道同，東西各一涯，若道別，天無第二月。
其四三
白雲巖上月，太平松下影。
深夜秋風生，都成一片境。
其四四
雨暗西山，雲飛南浦。
老盧仙腰纏騎鶴，朝度黃茅八凸。
獨秀峰草木泉石爲之鼓舞。
因甚如此，家貧願隣富。
其四五
瞿曇未解這一著，雪嶺六年空卜度。
不知眼病見空花，認作明星一何錯。
自累猶可，更累兒孫。
珊瑚枕上兩行淚，半是思君半恨君。
其四六
歲盡年窮，多少人腳忙手亂，惟有寶峰恬然不管。
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
其四七
我與黃面老漢，有千古不忘之恨，甚欲爛槌一頓。
今日因甚放過，老不以筋力爲能。
其四八
踞此室，坐此座。
佛來祖來，一一按過。
其四九
諸人不是不將來，老僧不是不分付。
將來既是分明，分付亦非莽鹵。
其五○
雨注河傾，共談無義。
陳蒲鞋倒退三千，睡虎子讓一頭地。
有問如何若何，不能以手夾鼻。
其五一
涅槃心，差別智。
明之既難，會之不易。
如千手異執千目異顧元同一身，似萬派爭流百川競注皆歸一水。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其五二
古佛心，即如今。
桂香滿院，葉墜疏林。
水沉寒雁影，露冷夜蛩吟。
明眼衲僧會不得，江北江南徒訪尋。
其五三
今日如是，明日如是。
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
百千萬億年，究竟只如是。
月落烏啼霜滿天，紛紛黃葉飄庭際。
善男子起，法性如是。
其五四
照而常寂，寂而常照。
灧澦雲開，玲瓏月皎。
巍巍玉殿與瓊樓，已見翬飛拄杖頭。
其五五
人間月半，天上月圓。
幸自一天明朗，何須萬斛金蓮。
諸人睡眼豁開見得分曉，不起於座即超於然燈之前。
其或未然，燈節元來是上元。
其五六
風蕭蕭，雨蕭蕭。
山雲漠漠，庭葉飄飄。
普天匝地，祖意活鱍鱍。
滿眼滿耳，心印何昭昭。
便與麽去，衲僧門下，大故相遼。
行到水窮山盡處，可中別有路通霄。
其五七
佛來不顧，祖來不顧。
有三十棒，未敢分付。
箇中無肯路。
其五八
一著高一著，一步闊一步，墮在平常。
一著亞一著，一步卻一步，失在巇嶮。
二俱不涉，七達八通。
龍袖拂開全體現，象王行處絕狐蹤。
其五九
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忘。
塵塵皆寶所，處處是家鄉。
雲浄天如洗，潭清月愈光。
須知遠煙浪，別有好商量。
其六○
直下是，直下是。
這邊那邊，滿眼滿耳。
綿綿兮長存，湛湛兮不痕，擬議依前隔海門。
其六一
雨滴空階，溪流新漲。
風起天末，葉墜疏林。
喚作物卻非物，喚作心不是心。
缺齒老胡會不得，九年面壁空沉吟。
其六二
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
香飯普熏，遍十方窮三際。
我此一衆，總是諸方羅籠不住底。
其六三
名不得，狀不得。
取不得，捨不得。
不可得，只麽得。
趙州東壁掛葫蘆，觀音院裏有彌勒。
其六四
百丈開田說大義，究竟寧免費腳手。
松溪修田無可說，擊皷陞堂但良久。
知事頭首俱歡顔，見者聞者皆失笑。
好篇大義，一字不少。
其六五
諸佛不出世，亦無有涅槃。
年年二月半，枉自銜悲酸。
此意只今誰共委，令人拍碎玉欄干。
其六六
此事沒誵訛，人人不柰何。
柰何不得處，合眼跳黃河。
跳得後如何，元來佛法苦無多。
其六七
今朝結制，制如何結。
內不放出，外不放入。
壁立千仞，千仞壁立。
其六八
宗通說通，抹過西東。
無兩舌頭，有雙箭鋒。
因甚如此，閩蜀同風。
其六九
德山推倒，雲門打殺。
黃蘗燒香，殷人以柏。
其七○
這裡如大火聚，近之則燎卻面門。
直饒佛祖到來，未免退身有分。
其七一
春雪乍晴，春光愈好。
不必遠討幽探，不用談空說有。
村村自花柳。
其七二
心不是佛，智不是道。
拋卻深村，又入荒草。
只如以一重去一重，不知轉交涉轉料掉。
其七三
一明一切明，一了一切了。
道無不是無，道有元非有。
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其七四
含笑吟吟，懷毒深深。
左搓芒繩生縛鬼子，倒拈蠍尾殃害平人。
我雖蹉腳跨他門，幸不遭他毒氣熏。
如何見得，只此爲憑。
其七五
摩耶昔産一塊鐵，無可名之名悉達。
擬鑄金軀鑄不成，無端鑄成一大錯。
錯錯，至今累我東土人，年年轉洗轉埃塵。
其七六
一結一切結，一解一切解。
結解兩忘，通身瀟灑。
絕瀟灑，脫羅籠。
巨魚縱大壑，一雁入高空。
其七七
意句俱到，不入深村入荒草。
意句不到，珊瑚樹林日杲杲。
只如一言道盡，意況不及時如何。
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
其七八
三玄三要，五位君臣。
說偏說正，分主分賓。
未免重添眼裏塵。
盡情劃斷，空闊無垠。
孤鴻杳杳知何處，門外蕭蕭落葉頻。
其七九
雅愛中秋月，多情似故人。
在天何皎皎，照我更頻頻。
圓影隨流水，清光絕點塵。
孤高攀不及，覿面最相親。
其八○
九秋強半，不寒不暖。
風細細雨霏霏，水冷冷雲淡淡。
一棹煙波，蘆花兩岸。
其八一
六年雪嶺幾番雪，不是今番徹骨寒。
半夜三更禁不得，無端北斗面南看。
瞿曇瞿曇，開得眼來天大曉，不知紅日已三竿。
其八二
琢雪雕冰，攢花簇錦。
鄰義昭昭，友義烱烱。
扶人上樹，推人下井。
劫石可消，此恨難殞。
其八三
六月中夏，諸方放假。
大仰不然，繩頭緊把。
常住百無一有不能掛懷，只憂兄弟不會狗子無佛性話。
常啼菩薩賣心肝，風前狼籍誰人買。
其八四
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
眼裡耳裏，鼻裡口裡，頻頻出入，出入頻頻。
能言能喚，能屈能伸。
能好能惡，能喜能嗔。
諸人若也未曾證據，便請證據，集雲今日爲汝保任。
其八五
寶劍出匣，精金躍冶。
色澤星輝，光芒斗射。
投之重津而光愈發越，加之烈火而色無少假。
行爲人間報不平，定應索起遼天價。
其八六
雁入高空，蛩吟古砌。
劇談不二門，單明第一義。
瞎卻眼，塞卻耳。
聽得分明見得親，不必龍華親授記。
其八七
談玄談妙，將油洗皂。
行棒行喝，剜肉成瘡。
諸方多是誇張作說，集雲只據見定商量。
年年九日是重陽。
其八八
今朝臘月二十五，明朝臘月二十六。
風前唱起仰山歌，人皆道是雲門曲。
其八九
元正啟祚，萬物咸新。
覓一毫舊相，了不可得，千年桃核裡，元是舊時仁。
覓一毫新相，了不可得，新舊之相既不可得，不可得亦不可得。
道泰時清萬國寧，咸淳二年正月一。
其九○
飛雪亭前，宜春臺上。
物有萬殊，春無兩樣。
住不顧去底，猶欠劈面拳。
去不顧住底，好與攔腮掌。
直饒去住兩忘，如龍似象。
未免卸下衲衣，連揮痛棒。
棒折也不放，是罰是賞。
爲人須爲徹，殺人須見血。
其九一
仰山上元令節，笙歌且靠一壁。
雪晴山色挼藍，凍解溪流瀨石。
滿眼看不盡，滿耳聽不徹。
諸人若向這裏知歸，不須更授然燈記別。
其九二
佛滅二千有餘載，五逆兒孫渾不採。
一夜雷轟雨霶霈，諸天亦爲之尀耐。
其九三
八月秋，何處熱。
稻花吹香，疏林減葉。
三點五點不時雨，一聲兩聲何處笛。
若向這裏，聞無有聞，證入圓通，斯爲第一。
其九四
吾心似秋月，秋月似吾心。
雙照纖塵浄，俱清萬籟沉。
十分明又白，一樣古猶今。
不是寒山子，何人解此吟。
其九五
九月授衣，無衣可受。
衲僧門下，別有要妙。
新糊紙被烘來暖，一覺和衣到五更。
聞得上方鐘皷動，又添一日在浮生。
其九六
秋雨乍晴，秋天如洗。
九日菊花新，千林黃葉墜。
人人只知驟步登高，往往蹉過自家穩密田地。
切忌，切忌。
其九七
萬法本無，一心何有。
絕慮忘緣，默默自守。
儻能朝於斯夕於斯，自然虛而靈空而妙。
正當恁麽時，我手何似佛手。
其九八
集雲不會禪，不會道。
橫畫不識，豎畫不曉。
日裡三餐，夜後一覺。
年來老且病，轉見不唧𠺕。
裙子褊衫箇也無，袈裟形相些些有。
其九九
四葉紅蓮，一音宣演。
其語巧妙，其義深遠。
前印威音，一點不差，後證彌勒，不差一點。
離四句，絕百非，即不無。
只如一人恁麽，一人不恁麽，一人恁麽中不恁麽，一人不恁麽中卻恁麽，又且如何。
造作不同，一般米麫。
其一○○
衲僧家，無本據。
鑑在機先，妙在轉處。
問漚堂上半座平分，集雲峰前孤風絕侶。
看看九萬摶扶搖，垂天之翅摩雲霄。
其一○一
初二出城，歸來初五。
十字街頭撞見張三，元是山前舊時李四。
面目如前，語言如故。
再三道佛法澆漓，衆生難度。
不必按牛頭喫草，不用將針合成斧。
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
其一○二
二月初五，群花競吐。
或逞夭紅，或誇雅素。
月下精神，風前態度，明明祖意無回互。
堪悲堪笑老靈雲，錯認桃花作眼睛，至今猶自不惺惺。
其一○三
薰風南來，涼生殿閣。
諸佛出身處，昭昭在心目。
當機覿面迴避無門，只要諸人披襟領略。
其或未然，開眼也著，合眼也著。
其一○四
一月復一月，此月又過五。
兩輪日月何奔忙，百年彈指如虛度。
物不遷，還知否。
不是佛，亦非祖。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其一○五
入理深談，語非語，默非默。
量材補職，武是武，文是文。
用舍臨時，剸裁在我。
只如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將一莖草作丈六金身用。
寰中天子勑，塞外將軍令。
其一○六
我心似秋月，道似又還別。
秋月有虧盈，吾心無損益。
人人只知登樓賞翫向天邊覓，殊不知自己衣單下有箇光明藏子十分圓滿十分皎潔。
信得及，見得徹。
非惟一夕歡，千古可怡悅。
其一○七
不思善，不思惡。
孤迥迥，活鱍鱍。
不用追尋，不勞捉摸，只貴諸人知著落。
知著落，楊岐馿子三隻腳。
其一○八
楊岐栗棘蓬，吞著礙喉嚨。
東山鐵餕餡，渾崙苦磝磝。
諸人若要省力，不如參一箇平實。
楚王渡江得萍實。
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
其一○九
人人頭頂天，腳踏地，眼裏放光，鼻孔出氣，與他諸佛諸祖無別無異。
因甚握節當胸，聽我謾你。
莫有不被謾□麽，我且問你，雞寒上樹，鴨寒下水，畢竟是祖意是教意。
其一一○
昔日不生，今日不滅。
出入飛鳶嶺，未曾有出入。
洞山不曾到，投子不相識。
若道嗣德山，未免自屈抑。
象骨巍巍摩碧空，寒泉皎皎浸明月。
其一一一
節屆中秋，涼飈四起。
萬里無雲，一天如洗。
明皎皎月上孤峰，香拂拂桂飄庭際。
以我爲隠乎，吾無隠乎爾。
其一一二
三十年前，無交涉處有交涉。
三十年後，有交涉處無交涉。
須無交涉，飲恨難忘，含悲含笑一爐香。
其一一三
綠水青山，紅塵閙市。
一大藏教，滿眼滿耳。
這裏有人揀辨得出，入則箇箇歸元，出則無無不是。
其一一四
辛未元正有則語，大地無人知落處。
屋角山禽破曉啼，爲人一一從頭舉。
歲旦無風，甲子不雨。
其一一五
自夏及秋，頻頻出入。
送舊迎新，奔馳不歇。
十字街頭忽喫攧，起來拾得胡餠隻。
今日不辭舉似諸人，團團圓圓，皎皎潔潔，十成脫似中秋月。
其一一六
一年十二月，是臘月年尾。
臘月三十日，過了三之二。
雪峰晝裏夜裏，波波挈挈，手不釋杓，腳不離地，理會甚底。
其一一七
衲僧行處，孤風凜然。
動無妄動，言無妄言。
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不須明祖意，只此是單傳。
其一一八
馬師一喝大雄峰，直得三日雙耳聾。
今日松山聾更甚，半年不復聞鼓鍾。
依俙鈍鐵，彷彿頑銅。
只好投之火聚中，火餘烜爀地通紅。
幾多錯認，鳥啼月落，煜煜曉星明向東。
其一一九
天門一合，十方無路。
似海之深，如山之固。
如何造入，步。
其一二○
函蓋乾坤句，隨波逐浪句，截斷衆流句，三句盡在此。
不多一字，不少一字。
衆眼難瞞，分明舉似。
其一二一
舊時日月，舊日山川。
東西不易，南北不遷。
水雲雜沓，龍象駢闐，古佛家風尚儼然。
雨過千林開翠幄，月臨雙沼浸銀蟾。
其一二二
走盡四天下，只在一塵中。
不離一塵中，周遍四天下。
不是神通，亦非力假。
有人知得著落，許你入妙喜世界，是不動如來。
其或未然，一任鑽龜打瓦。
其一二三
休去歇去，玲瓏巖上落花雨。
消焉息焉，路入清關別有天。
塵不到，暑不到，行亦禪，坐亦禪，高蹈威音未朕前。
喫粥喫飯過，聽風聽雨眠。
其一二四
鼓報四更，地搖六震。
火焰爲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
虛空有盡，大道無窮。
窮則變，變則通。
信手拈將莖草插，瓊樓玉殿凌蒼穹。
其一二五
仲春漸暖，是處花開。
夭桃烘日暈生臉，紅杏吟風笑滿腮。
是今彌勒，是古如來，一一分身不用猜。
有人一見便見，敢保老兄未徹。
即色即聲求不可，離聲離色覓猶乖。
其一二六
去時元只空雙手，歸日依前雙手空。
底事兩肩擔不起，打開畐塞滿玲瓏。
姑蘇明月，苕霅清風。
其一二七
泯志灰心，參禪學道。
無煩惱中，自討煩惱。
何不向老胡未來已前，試著眼看，自己分上有何欠少。
天童恁麽道，不入深村入荒草。
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其一二八
謂吾滅度，未免落斷見。
謂吾不滅度，未免落常見。
二見俱遣除，十方佛皆現。
其一二九
斗粟可舂，尺布可縫。
情深義重，山包海容。
載笑載言，喜而欲舞。
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
其一三○
夏令更新，春歸奏勳。
秧田鋪翠，麥隴翻雲。
日猶舒暖，風已來熏。
目擊道存如不委，更饒一喝主賓分。
其一三一
秋風清，秋月白，秋水共長天一色。
不是心外境，亦非目前法。
可中一見便知歸，平步廣寒攀桂枝。
其一三二
海山雨歇，水國雲藏。
薰風南來，殿閣生涼。
佛出身處，昭然孔彰。
堪笑當年奚老子，無端好肉上剜瘡。
其一三三
偏中正，正中偏。
正偏不及處，別是一壺天。
水澄澄，風細細，雲澹澹，月娟娟。
金針兮纖纖，玉線兮綿綿。
以此續洞脈於既微，以此大丹霞之正傳。
作興太白，特遊戲之餘焉。
今不在後，昔不在前。
光明藏中，初無間然，一杯粗茗一爐煙。
其一三四
故人義重，訪我巖扉。
鳥啼花笑，雲淡風微。
莫怪坐來頻勸酒，自從別後見君稀。
其一三五
去秋雙峨摧，今夏芝巖墜。
松江松慘然，花嶼花流涕。
惟有長空孤月圓，東西分照兩無偏。
其一三六
生本不有，死亦無空。
湖光晴瀲灧，山色雨濛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