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式對話-讀書筆記
本書的作者叫曲麗,她是國際自體心理學協會會員,自體心理學講師。自體心理學,也稱主體心理學,是精神分析理論和技術的一種,它是美國心理學家科胡特在20世紀70年代創立的,關注的是自體的發展以及自體客體轉移關係。
「自體」,指的是一個人的主體體驗。「自體客體」,英文是「Self-object」,指的就是他人。「自體客體需要」,意思就是獲得來自他人的理解性回應。自體心理學的觀點認為,人的痛苦來源於錯位的關係,要想理解人的痛苦,就要回到那些沒能獲得理解性回應的關係中。
書里,作者指出了人際關係的底層邏輯:人們真正需要的並不是滿足所有需要的理想關係,而是不用再擔心自己的表達不被理解。作者說,人們通常認為是欲望帶來衝突,衝突又導致痛苦,是我想要的太多,所以我要降低自己的欲望。但作者指出,這是對欲望的誤讀。其實只有那些關乎生存的欲望才需要獲得滿足,其他大多數欲望需要的只是理解性的回應,比如承認、允許或者認同。欲望本身沒有錯,如果欲望沒能獲得理解性的回應,才會帶來痛苦。
痛苦是關係出了問題,而不是欲望出了問題。
關係的核心是情感連接,失去了情感連接才是痛苦的根源。
欲望不是需要被滿足的,而是需要被理解的,人們真正需要的是,不用擔心自己的需要不被理解和遭受拒絕。
雙元視角,將帶你看見人類關係的本質,用體驗替代防禦,發現與面對彼此的渴望與恐懼。
共情式對話,提供了一種改進人際關係、加強與重要他人情感連接的可行途徑,用心理學最前沿的主體間的對話方式,讓你有機會獲得解決人際關係困境的終極對策。
為什麼說一切煩惱都來自人際關係
為什麼說一切煩惱都來自人際關係呢?人的煩惱看起來各式各樣,但最終都指向兩個主題:存在和價值,它們構成了「我」的核心意義。「存在」,指的是「我」被看見、被承認、被允許;「價值」,則是「我」被認可、被肯定、被欣賞。這些意義關乎一個人對自己的判斷,是人的幸福或痛苦的重要來源。
精神痛苦形成
你發現沒,這兩個主題,無論是被看見還是被欣賞,都是他人對我們的態度。因此,從某種角度來說,有關「我」的意義,不是我自己構建的,而是通過來自他人的回應建立起來的。
肯定的回應能讓我獲得愉悅感和安全感,讓我能建立並鞏固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而否定的回應則讓我感到沮喪和不安,讓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想法、壓抑自己的感受。所以,人的精神痛苦的形成是和重要他人有關的。
很多人認為,煩惱的形成好像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比如「是我做得不夠好」「是我要的太多」「我需要學會放下」。但作者認為,這是我們對欲望的誤讀。
對欲望的誤解
首先,人的痛苦是欲望帶來的。比如對於孩子來說,他們就常常會向父母表達自己的各種需求,而父母對其需求的滿足必然是有限制的。一旦孩子堅持要求、父母堅持規則,雙方經常會演繹成孩子大哭大鬧,父母煩躁發怒的局面。
面對這樣的情形,作者認為,問題不在於是否滿足欲望,而在於是否滿足了欲望所代表的意義,這個意義就是一個人被允許獲得滿足欲望的開心體驗。當父母給孩子傳達出「我知道你還沒玩夠」的態度,孩子就會確定,「表達需要是被允許的,爸爸媽媽是願意讓我開心的,只是我現在不能再要了,明天我還是可以得到的」。這時,雖然孩子會有些遺憾,但仍然保留期待。
相反,如果父母變得很嚴厲,擺出各種道理拒絕孩子或者直接忽略孩子的需要,孩子可能就會覺得,父母不高興了,我的那些欲望被否定了,這會讓孩子感覺「我的開心會讓父母不開心」。
被拒絕、被否定,會讓你不斷質疑自己的需求;被嘲笑、被貶低,會讓你感到自己不配表達需求。這些對欲望滿足帶來的開心體驗的否定,才是痛苦的根源所在。
其次,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但作者認為,其實不是人們貪得無厭,而是欲望背後至關重要的「意義」沒有被滿足。貪婪的欲望看起來只是不懂克制,但它的背後往往隱藏着真正的問題。所
面對痛苦時,人們有一些常見的反應。比如想要用理性解決情感中的痛苦,又或者大發脾氣,表達情緒,情緒背後的羞恥和恐懼卻難以啟齒。有時,我們連表達情緒都做不到,反而會說自己身體不適,說自己頭痛、心慌、胃口差,用身體感受來代替表達心理的痛苦。哪怕一個人已經採取了各種防禦策略來消解自己的負面情緒,但很多時候依然會很難受。這是因為情緒是一種用來表達感受的語言,而不是一種需要消除的症狀。比如,焦慮、抑鬱,以及在這兩個維度之間的各種狀態就是人們在內在痛苦的影響下顯現的各種反應,是內心痛苦的線索。
在心理諮詢工作中,作者每天都會見到那些陷入痛苦的人,她說,形形色色的人講述着自己的故事,「無非是在告訴我一件事:他們想讓我知道他們的痛苦」。他們在挑戰人類的難題——在精神世界的深處理解自己、理解他人。
人類的難題,或者說人類關係中的兩個困境,分別是「兩難」和「雙盲」。「兩難」的意思是,在關係中,表達需要可能會招致拒絕和否定,這讓人感到恐懼和羞恥;但是不表達需要,問題和痛苦就消除不了。也就是說,親密需要靠近,而靠近可能會受傷,這就是「兩難」的意思。當我們看不見自己的需求背後的恐懼和羞恥時,它們就處於盲區中。如果對方和我們一樣,那麼我們既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對方,這就是「雙盲」。
作者在書里舉了一個例子。有一對夫妻,丈夫出軌了,原因是他覺得妻子對他關心太少。妻子很受傷,無法接受丈夫的指責。丈夫希望妻子關心自己,妻子希望丈夫認可自己;丈夫無法面對自己是一個背叛者的事實,而妻子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確對丈夫有些冷漠。問題到底出在哪?他們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丈夫壓抑了對關心的需要,他害怕自己被妻子拒絕,而在他的出軌對象那裡,他反而更容易表達需求。妻子不確定自己是否是被喜歡的,覺得主動靠近丈夫會顯得自己很卑微,於是和丈夫保持距離。丈夫不知道妻子不關心自己是為了逃避卑微的感受,妻子也不明白丈夫不向自己表達需要是因為害怕被拒絕。雙方都無意識地隱藏了真正要表達的東西,用攻擊做了替代表達,用擊中對方痛點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無法面對的部分,陷入了惡性循環。這對夫妻的問題表面上是對方無法滿足自己的需求,但實際上他們是雙雙陷入了無法表達和無法聽懂的困境中。 我們都曾因為不被理解而受傷,但我們依然渴望關係、渴望表達和理解。那麼,是否有跨越兩難、穿透雙盲的解決之道呢?我們要如何讀懂自己和他人內心的需求呢?
我們有哪些深藏於心的渴望和需求
對於這個問題,當代心理學家約瑟夫·利希滕貝格研究出了五大動機系統。
五大動機系統
分別是生理動機、依戀-歸屬動機、探索-堅持動機、感官-性慾動機和厭惡動機。 「厭惡動機」的意思是「我不願意、我不喜歡」,和其他動機恰好是相反的。 「不願意」的本意不是破壞關係,而是一種需要的表達。
這些動機有一些共性。第一個共性就是,所有的動機都需要回應。無論哪種動機,都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本動力,它們無一例外都需要得到回應。
三種回應
回應包括三種,分別是滿足、支持和允許。隨着心理學實踐的發展,心理學家們發現,人的動機不是都得被滿足才行的,其實能在互動中得到恰當的回應就夠了。
在心理諮詢室里,作者也發現,來訪者最需要的是得到心理諮詢師的在乎和支持。父母和子女的關係同理,子女往往都能站在父母的立場體諒父母的不易,只是在無法獲得回應時,他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喜歡和在意的。他們需要的不是父母滿足自己的一切要求,而是知道父母的想法,他們是否是願意讓我開心的,是否是在意我的感受的。
所以,人和人之間的衝突不是動機或者欲望帶來的,而是動機沒有獲得協調性回應而導致的。
如何實現共情性理解?
作者認為,完整的理解最終指向的是對一個人慾望、恐懼和羞恥的理解,是對一個人存在方式的理解。當一個人試圖去理解你時,你會感覺他和你靠得很近,他能體驗到你的羞恥和恐懼。這個過程,心理學稱為共情。
那麼,我們要如何去實現共情性理解呢?很多時候我們會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能理解他人。而當對方說「你不理解我」的時候,我們會感到挫敗。但實現理解的第一把鑰匙,就是承認不理解。
理解對方提問背後的意圖
首先,對方向你傾訴時,經常會提出問題,比如「我為什麼會這樣」「我該怎麼辦」,但你首先要做的不是去回答問題,而是先去理解他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有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問題,希望你有辦法幫助他,也有可能他內心其實已有答案,希望能獲得你的關心和支持。如果能理解對方提出問題背後的意圖,你的回應就會更有的放矢。
用提問的方式展開對話
在共情的過程中,為了更好地理解對方,你可以用提問的方式讓對方展開說。
比如,詢問時間、地點、事件等和情境有關的內容,這樣的問題更簡單,能讓對方更放鬆。
在書里,作者舉了一個她來訪者的例子。有一對情侶,女孩叫姍姍,男孩叫凱文,他們倆總是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發生爭執。姍姍說凱文很難溝通,總是沉默,凱文則說姍姍太敏感,兩人之間火藥味十足。為了避免他們陷入情緒的糾纏,作者先問了一個情境化的問題:「你們上次吵架發生了什麼?」
姍姍說:「上周末,我們約了一起吃晚飯。我比較喜歡吃粵菜,他說沒問題,但我知道他喜歡川菜。開始點菜的時候,我還是挺開心的,他說我點什麼都行,結果菜上來,他只吃他點的牛腩粉。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他不開心,吃完飯我忍不住了,我問他什麼意思,接着我們就吵了起來。」
這時,作者看到凱文在搖頭嘆氣,於是她問凱文想說點什麼。凱文說:「我吃我的,你吃你的,我沒問題啊!」姍姍反駁道:「你嘴上說沒問題,但明明就是讓我難堪啊。我一個人吃幾個菜,這算什麼啊?!」
接着,作者問姍姍,她當時的感受是怎樣的。姍姍說她「很惱火」,作者問,是什麼讓她惱火,這是在邀請她展開來說。姍姍說:「他明明同意了吃粵菜,卻這麼一副態度,顯得我很自私。」
接下來,作者集中在姍姍的感受上,和她一起討論「自私」的評價背後是什麼感覺,想讓她說清楚自己發火背後有哪些糟糕的感受。在有來有往的交流中,作者和姍姍一起搞清楚了她的感受,那就是她感覺好像被責備了,她希望兩個人都能開心,希望凱文能給她確定感,讓她可以沒有負擔地滿足自己。姍姍希望在她在滿足自己時,他人是允許的,凱文能表達出,他是願意讓姍姍開心的。但在對話前,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隱藏的需要,只能用自己「不舒服」和「自私」來表達內心的不安。
接下來,作者又更深地挖掘了姍姍內心的需要。她問姍姍:「以前有人說過你自私嗎?比如你爸爸或者你媽媽?」姍姍說:「沒有,但他們都是很節儉的人。」姍姍小時候家裡經濟條件不好,她體諒父母的不易,不敢輕易提要求,怕父母說自己不懂事,她覺得自己好像不配提要求。對於姍姍來說,她小時候缺失了很多關心和滿足。她的父母很少讓她確信他們是願意滿足她、讓她開心的。她內心深處的需求,就是希望自己不會被忽略,當她有需要的時候能被允許,不用擔心別人不高興。
姍姍正是處於既渴望又不安的兩難中,她過去的經驗告訴她,直接表達會讓對方不高興,她才沒有直接表達,從而引發了爭吵。凱文和姍姍早年生活在不同的養育環境中,隨着對話的展開,凱文才開始體驗到女友內心既渴望又害怕的為難感,他才明白,為什麼姍姍那麼生氣。在不斷的表達和回應中,那些被壓抑或否定的需要才會從無意識中顯現出來。
當雙方對話深度不斷增加,即使有衝突,也能識別出衝突背後的需求,雙方之間的信任度就會越來越高,這種互動過程被稱為同調。它很像一個老式收音機調諧的過程,根據正負偏差不斷矯正,直到捕捉到準確的頻率。回應可能不准,但只要持續互動,雙方就會不斷向同調靠近,最終形成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