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經叛道-讀書筆記
作者亞當·格蘭特,世界最著名商學院——沃頓商學院最年輕的終身教授,曾經被列為「全球25位最具影響力的管理思想家」之一。長期擔任谷歌、強生、高盛、皮克斯動畫等資深顧問、演講嘉賓。著有暢銷書《沃頓商學院最受歡迎的成功課》。
這是一本顛覆創新觀念的書。沃頓商學院終身教授亞當·格蘭特用大量成功的創新案例以及研究數據,衝擊了人們對創新的習慣性認知。許多反直覺觀點的提出,讓人明白,離經叛道不是天生的特質,通過管控風險、選擇時機、組合元素、管理情緒等方式,成功的創新之路有跡可循。
創新者更怕冒風險
人們的心理渴望追求成功,越想成功,就越害怕失敗,當這種動機極度膨脹時,往往會排斥創新精神。因此很多時候,人們追求的其實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成功,而是更有把握的成功。創新者或變革的推動者也是如此,甚至在很多時候他們都是被動地做出了那些偉大的事情。
比如,米開朗基羅,教皇在請他為西斯廷教堂的天花板畫壁畫時,他覺得自己只能做雕塑,畫不了畫,所以逃到了佛羅倫薩躲清靜。教皇勸了他兩年,才使他接受了任務。哥白尼更是謹慎,他把自己的日心說理論捂了22年,才在別人的催促下發表出來。
明智的創新者會小心翼翼。一個最明顯的特徵是,很多創新者在取得成功之前,都會留好退路。史蒂夫·沃茲尼亞克在和喬布斯創辦蘋果公司一年後,才辭去了原來的全職工作;谷歌的創始人一邊創業,一邊在斯坦福繼續研究生學業,因為能獲得一個博士頭銜的話,人生會比較保險。眾所周知的比爾·蓋茨,也不是退學搞軟件開發,而是辦的休學,而且他的父母當時還給了他一筆資金。
股票市場中的一種理論:即如果你決定進行一項風險性投資,就需要謹慎對待其他投資來保護自己。成功的創新者在一個領域冒極大風險時,會在其他領域極度謹慎,從而平衡風險。數據也支持了這一點,研究顯示,同那些辭去本職工作創業的企業家相比,繼續本職工作同時創業的企業家,失敗概率要降低33%。聰明的創業者並不是不冒險,而是在關鍵抉擇上不踩地雷。
創新是新舊融合的產物
創新的另一個反直覺的觀點是:成功的創新,總是需要搭配一些已為人熟知的元素。
比如,上世紀90年代,迪士尼的一群編劇想做原創動畫電影,於是冥思苦想出了《獅子王》的劇本。他們在向迪士尼高管匯報時說,這是一個叔叔殺死了父親,然後由兒子為父親報仇的故事,是《哈姆雷特》式的。這句話給了高管們一個參考點,熟悉的莎士比亞元素,讓高管們把新穎的熱帶草原和一個經典故事聯繫了起來,清晰理解了編劇們的想法,明白這樣的劇本會賣得很好。隨後,在1994年,《獅子王》成為當年票房最高的電影。
最有希望獲得成功的想法,往往不是完全新式的,而是在新穎起點的基礎上增加了令人熟悉的元素。數據顯示,這樣做能讓創新的實用性增加14%。這利用了心理學上的純粹接觸效應,這個效應指出,人們對一種聲音、一種味道、一個品牌等元素越熟悉,就會越喜歡它,因為反覆地接觸,能讓人們更容易理解內容。對於加入熟悉的元素這一做法,你可以稱之為傳統,但是想要創新成功,就必須要做到這一點。研究人員發現,要想成功,創新者在多數情況下必須變成溫和的激進分子。他們相信與傳統背道而馳的價值觀,但是他們已經學會了採用不那麼令人震驚、更吸引主流的方式,去陳述想法,有時候,他們要把真正的願景藏進「特洛伊木馬」里。
再比如,2011年,一個叫佩里的大學生想實現無線充電,她聯繫了幾十位技術專家,希望與他們合作。她給他們講自己的概念,可是對方都說,這在理論上存在缺陷。後來佩里改變了策略,她不再告訴專家們自己要創造什麼,而是請他們幫自己製作一些具體的設備,比如設計出一個具有某些功能的傳感器,慢慢的,她就攢出了無線充電的整套結構。三年後,當她和克林頓等大人物一起參加公開活動時,她成為了唯一一個獲得觀眾起立鼓掌的人。她的策略,是將重心從「為什麼」轉向了「怎麼辦」,不是試圖去描繪一個抽象的概念,而是讓人們在熟悉的、看得見的結構中,逐步接受她的超前想法。
創新者擁有強烈的自我懷疑
創新的反直覺的觀點還有就是:成功的創新者往往擁有強烈的自我懷疑。讓自己不那麼鋒芒畢露,是創新者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經濟學家熊彼特說過:「創新是帶來創造性毀滅的行為。」創新造成的影響太大了,可能遭人非議,可能因為破壞別人的利益而被報復,可能破壞人際關係。面臨種種壓力,再偉大的創新者也會忐忑。當他們不忐忑時,有時反而容易出問題。
比如,在世紀之交,電動平衡車技術曾震動硅谷,包括喬布斯,他們都認為這是繼個人計算機之後最驚人的技術,搶着要對它進行投資。但是現在這個曾被認為能改變世界的東西,被《時代周刊》評為了過去十年來十大失敗科技產品之一。
電動平衡車的發明人是迪恩·卡門,被認為是愛迪生之後最偉大的發明者。喬布斯的創新能力更不必說。但為什麼他們都對這項技術看走眼了呢?過分自信就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它讓創新過程捲入了太多的激情,缺少對市場的理性分析。在創新性領域,過分自信可能是一種特別難以克服的認知偏差,創新者應該對它特別注意。
心理學家把挑戰現狀的人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戰略性樂觀主義,第二種是防禦性悲觀主義。面對挑戰,樂觀主義者會做最好的預期,保持冷靜的同時設立較高的期望值;悲觀主義者則做最壞的打算,想象每個細節都會出錯,焦慮無比。通常人們認為,戰略性樂觀主義者更容易取得成功,但心理學家發現,悲觀者的實際表現並不差。因為防禦性悲觀主義者幾乎想到了所有可能性,於是就會提前想辦法,避免糟糕情況的出現。他們仔細思考每一個細節,確保不會失敗。他們雖然焦慮,但是更有控制感。
在生理上,人都有一個停止系統和一個前進系統。在創新的過程中,對失敗的恐懼會隨時出現,這種恐懼能讓人心臟猛跳、血液加速。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試圖去放鬆,是在激活停止系統,會讓人很不舒服。那麼與其抑制這種恐懼,不如將它轉化為同樣強烈的某種情感,激活你的前進系統,激勵自己前進。
焦慮就是這樣的情感,創新者一旦投入了創新行動,就應該採用防禦性悲觀主義者的思考方式,直面恐懼,設想最壞的情況,利用焦慮的高能,想出解決辦法,使自己興奮起來,在恐懼中仍然保持前行。美國心理學家卡尼曼做過研究,揭示了如何去激勵人們面對風險。
假設你是一個汽車公司的高管,由於經濟狀況不佳,需要關掉三家工廠,裁掉六千員工。你有兩種計劃可選,計劃A能挽救一家工廠和兩千個崗位;計劃B能挽救所有工廠和崗位,但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否則,所有工廠和崗位都會完蛋。
那麼你會選擇哪一個計劃呢?研究顯示大多數人會選擇計劃A,選擇求穩。因為這兩個計劃,都是從收益的角度描述的,在談及利益的時候,人們總是喜歡規避風險,計劃A至少能救活一家工廠和兩千崗位,收益看上去更大,風險更小。那麼,如果換一種描述呢?還是要關掉三家工廠,裁掉六千員工。還是有兩種計劃可選,如果選擇計劃A,你將損失兩家工廠,減少四千個崗位;選擇計劃B,將有三分之二的概率損失所有工廠和崗位,但有三分之一的機會,能拯救所有工廠和崗位。這次,你會選擇哪個計劃呢?
這一次,超過八成的人選擇了計劃B——搏一搏,也許能挽救一切。這一次,是從風險的角度描述了兩個計劃,人們看到了明確的損失,所以要不惜一切代價避免損失,即使要為此冒更大的風險。仔細對比能發現,在兩種描述中,計劃A和計劃B的實質都沒有變,只是表述變化了,卻因此改變了人們的行為。通過措辭的改變,人們的風險偏好也會受影響。2002年,憑藉這項研究,卡尼曼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而這項研究,也可以用來激勵人在創新困境中面對風險。
有影響的創意源於量的積累
最後一個反直覺的觀點是:多產才能催生有影響力的創意,成功的創意數量,和創意總數成正比。作品數量越多、想法越多的人,越容易創新成功,哪怕他創造出的大多數東西都反響平平。
比如,畢加索一生有不少傳世經典,但這齣自他一生創作的上萬件作品之中。人們對莎士比亞的作品耳熟能詳,其實也只涉及幾部戲劇,很少注意到他在幾十年時間裡,創作了數十部作品。莫扎特、貝多芬、巴赫被稱為大師,他們的經典,也只占總體創作數量的很少一部分。人們普遍認為,數量與質量不可共存,想把工作做好,必須得把一件事做精。這一點,對創新並不適用。實際上,最多產的人才最富有創新精神,並且最具原創力的作品,也誕生於他們最高產的人生階段。有研究顯示,作曲家在任意5年時間內創作的曲目越多,產生驚世傑作的概率越大。對大多數人而言,最初的想法總是最傳統的,只有不斷提出新想法,逐漸排除那些接近默認常規的東西,才能催生新意,多產,其實意味着多次的實驗。
創新者可以分為兩類:概念型和實驗型。概念型創新者,經常在接觸到某一領域不久,就提出某種驚世駭俗的概念,對這個領域做出重要貢獻。但他們容易面臨自我複製的風險——研究顯示,過去越成功的人,在新環境中的表現就越差,因為他們總認為自己正確,很少能聽進別人的批評,這就陷入了「成功陷阱」。這使得一些早慧的創新者沉浸在初期的創新成果里,落入思維定勢。
比如,愛因斯坦就是典型的概念型創新者,他在二十多歲時就開始觸及相對論,震驚世界,可是此後他反對量子力學,錯過了物理學的下一場重大革命。
實驗型創新者,他們提出驚人的創意,往往需要更長的時間,可是他們善於不斷地進行實驗,推翻一個又一個想法,嘗試新的觀念,實驗越多,受自己的束縛就越少,再生能力就越強,這等於去掉了創新的最大障礙。所以他們的創新水平始終不會下降。
比如,馬丁·路德·金是典型的實驗型創新者,他用了20年時間積累演講經驗,通過不斷實驗各種表達組合,最終成就了《我有一個夢想》這篇演講。
從平衡風險、選擇時機、組合元素、管理情緒再到不斷實驗,都說明了創新行為具有可控性。有學者認為,大多數人做決定時,會遵循結果邏輯,即採用哪種行動會產生最好的結果。而試圖挑戰現狀的人,喜歡採用恰當性邏輯,在同樣的情況下,他們會思考:像我這樣的人應該怎麼做。他們比較習慣向內看自己的特性,他們做出決定時,取決於自己是誰,或者自己想成為誰。創新並不是一個固定的特徵,它不是天生的基因,而是人做出的自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