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成見-讀書筆記
《認知成見》中說,成見就像重力,與其試圖時時克服,不如思考何時需要衝破,何時可以利用。 作者認為成見並不等於災難,我們該如何對待成見?如何走出推理繆誤?這本書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認知謬誤
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有很多成見,但是很多我們難以形容。我們只能從「形式」的角度來討論成見,那什麼叫形式的角度呢?有兩個概念,一個叫邏輯,另外一個叫概率。
形式角度
首先,是邏輯。邏輯指的是要進行推理。
比如,你的女朋友給你打了一個電話,叫你到某個商場和她去會面,這個商場有兩個組成部分:A棟和B棟。但是,女朋友和你信號斷了,沒告訴你是A棟還是B棟,你跑到A棟沒有找到你女朋友,那麼如果她前面的情報沒錯的話,她就應該在B棟裡面。
其次,概率。比如高考的考季就有個填志願的問題,那麼填志願的時候,你就得考慮一下:你平常大概在這個班上是考多少名,你的目標如果要考北京大學的話,那麼北京大學在你們這個省有多少個名額,你根據你歷史上以往幾次模擬考的成績,大致可以估測一下你進入北京大學的概率是多少。如果概率過低的話,那顯然填北大不是個很好的選擇,你可以把檔次降得低一點,防止自己什麼學校也沒考上。
所以,邏輯和概率在我們的人生當中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現代社會。現代社會是按照嚴格的理性原則來構造的。但有意思的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經常違背邏輯和概率的要求來做事情。
具體表現
首先就是先入之見或者說是錨定效應。錨定效應就是指在思考的時候,我們的思維就像一隻船會在某一個地方把錨拋下去,然後船就不能動了,然後就按照這個方向來思考問題。
有人利用這種所謂的心理效應來和你砍價,比如,你要賣房。中介跟你說你的房子值300萬,你覺得這是一個很高的價格。你形成了某種錨定效應,這個印記就刻在了你的大腦皮層裡面。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買方突然降價到250萬,你就會覺得我這人很厚道,所以交易才很快達成的。那麼反過來說,我如果突然提價了,你就會覺得難以接受。這也就是說,我們對於初始事件發生的外部條件是非常敏感,對於後續的變化就不敏感了。
其次,過於自信。相信很多聽友肯定是學生時代經過很多考試了,比如最後一個選擇題,其它同學就問:「你選什麼。」「我選C。」然後他就問第二個問題:「你覺得你選C這件事把握有多大?」「C,就是C,我算了三遍了,100%是C。」這個自信就非常高了。身經百戰的老考生就會發現,覺得自己考得很好的時候,其實並不意味着你一定考得好,人是傾向於對自己的能力進行高估的。
還有一些比較典型的推理謬誤,就是所謂的事後諸葛亮,指後世之鑑。有一些心理學家做過一個實驗,給同學們看一個材料,上面講了一些非常冷門的歷史知識。比如南美一個大家不是很關心的小國,某一年進行的選舉,其中牽涉到的政治家也不是特別有名。
你要知道,政治家在選舉的時候,輿論場裡的消息,顯然是非常繁雜,有些消息是他有什麼醜聞,給人的感覺這傢伙選不上,另外一些消息是說這樣一個政客以前的政績不錯,給人的感覺他是可能會選上。我們就把這些材料不加區分,全部給同學們看。A組的學生得到的答案是政客選上了,B組得到的答案是政客沒有選上。
在已經知道了選舉結果的情況下,請同學們倒推是哪些因素幫助政客選舉成功了。如果同學們事先知道這個政客已經選舉成功了,他們就會拼命地尋找關於這個政客的正面材料,把他負面的材料全部推到一邊。反過來說,如果你知道這個政客已經失敗了,你就會拼命地找負面的材料,把正面的材料推到一邊去。這就叫事後諸葛亮,這實際上是一個推理的謬誤。
即使政客最後選舉成功了,那些對他構成威脅的負面材料所造成的威脅性仍然是存在的,有可能就是差最後一口氣,讓這些因素沒有發揮作用。
合取謬誤
為什麼我們要講合取謬誤呢?它的一個大的背景是什麼?大背景是概率推理。這裡面我們要提到兩位非常重要的心理學家:忒沃斯基和卡內曼,也在行為經濟學上做出了很多貢獻。
忒沃斯基和卡內曼先生做了一個實驗,邀請了加拿大的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的88位大學生做被試,這個實驗被很多人重複過,它的實驗結果應該是可以成立的。
他們就問大家一個問題:有個虛構的人物叫琳達,今年三十一歲單身、健談、聰明,大學的時候學哲學,在學生時代就很關心種族歧視問題和社會公益問題,也曾經參與過反核示威遊行。這故事波瀾不驚,聽完以後大家注意聽問題,現在我們要問你琳達的職業,你猜她到底是幹嘛的?她更可能是A.銀行出納員呢,還是B作為女權主義者的銀行出納員呢?
很多同學就說了,應該是作為女權主義者的銀行出納員吧!少數的同學是選A,大多數同學是選B 。這其實是個概率問題,就是合取事件發生的概率要低於單個的事件發生的概率。這句話怎麼理解?
比如,你現在是一個部隊,被敵人包圍了,假設你要派偵察兵出去偵察情況是怎麼樣的,那麼你會怎麼做呢?你不會只派一路偵查兵吧!
這一路偵察兵出去,那路上出什麼意外你就沒消息了。你派四路,東、西、南、北各派一路,你是這樣想的,我不會點那麼背吧,派出四路偵察兵都沒消息了,總是有一路會回來的。
那麼,這裡面用到的一個概率學的原理,就是四個事件都完蛋了,它發生的概率是相當低的,要低於單路的偵察兵倒霉的概率。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經常這麼幹,比如有一些重大的工作我們都要搞個備份方案,A計劃、B計劃,所以我們說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一個籃子裡。如果我們按照這個思維去看琳達的案例,那麼現在有兩個命題:
A.琳達是一個銀行出納員;
B.琳達既是女權主義者又是銀行出納員。
B事件顯然就是個合取事件了,那它的發生概率就非常低了,就像那個四路偵察兵全部完蛋一樣。現在我們應該選什麼呢?應該選A。為什麼這麼多同學都選B呢?心理學的解釋訴諸於另外一個理論,叫心理原型論。原型就是指人類在進行類型歸類的時候,每一個類型都有理想的範本,其他的類型要靠近這個理想的範本,才會被認為是這個理想範本的親屬。
比如,家具這個概念,桌子是家具嗎?當然是。椅子是家具嗎?是。壁爐是家具嗎?很多人就會傻了,勉強算家具。有些東西是很勉強的。人也是這樣,我們在判斷人的時候是按照他的典型性原則來說的。
琳達案例前面告訴大家:琳達學哲學、關心公益的活動,而且非常關心和平,這聽上去好像是女權主義者的標配。這實際上已經勾勒了一個和女權主義者相關的人物肖像,正因為它勾勒了這樣一個人物肖像,現在你給我兩個答案,其中一個她是銀行出納員,我看到後的第一個想法是銀行出納員和上面說的這些信息顯然是沒關係的,所以我們大腦對這個信息就覺得很陌生。
而第二個信息是說,她是作為女權主義者的銀行出納員,姑且不管銀行出納員那一部分,女權主義者這個詞和前面的信息有關聯,所以抓住了第二個信息。
那麼,有人就會追問在這裡系統地違背概率性的要求,僅僅根據故事給我們的典型性概念來進行匹配,這樣做理性嗎?其實,如果從進化論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是和概率論的要求不一樣的。概率論告訴我們:少說話,說得越少,錯的概率也就越低。
比如,你說她是銀行出納員就夠了,非要說這是個作為女權主義者的銀行出納員,這不就多說話了嗎?這就成了一個合取命題,成立概率就低了。如果真按照概率論的要求就別說話,不說話最安全,你說出越詳細的東西就越不行。
如果站在進化論的要求,情況就不一樣了。進化論的基本原理就是我們的行為要和外部的環境發生互動,然後來檢測我們的行為是否適應於這個環境。我們的行動是建立在信念的基礎上的。而行動又和你的適應性發生了勾連,更宏觀的角度就和基因的傳播有關了。但不是所有的正確信念都能夠引發行動的。空洞的、沒有思想內容的信念就沒有辦法導致行動。
只有具體的想法才能行動。所以,我們人類的進化機制有可能已經培養出了一種對於特定信息的敏感性,我們並不是很喜歡處理非常抽象的信息。
從進化論的角度上講,琳達是一個出納員、琳達作為女權主義者的出納員,這兩條信息。顯然第二個選項就給我一幅畫面感,更容易和生活中的場景發生關聯。第一個冷冰冰的,我不知道能夠告訴我什麼信息。
這個能夠向實際信息的兌換性,可能就使得我們偏好那些更加具體的描述。而更加具體的描述從邏輯上看,很可能是加了很多形容詞的描述,而這種描述恰恰是合取命題。這就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為什麼會犯合取謬誤的原因。
如何理性看待推理謬誤?
「理性」這個詞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經常使用的,但是它的含義從來就沒有被澄清過。根據德國的心理學家吉仁澤的觀點,理性可以分成三種:全能理性、有限理性、節儉理性。
全能理性觀
全能理性是指,他啥都知道,什麼都能預測到,什麼事情都能弄到。它的原型來自於近代法國的科學家兼思想家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就說,如果有一個全知的神靈,它知道宇宙中的任何一個時刻的所有微粒的初始運作狀態,並且知道宇宙中所有的科學規律的話,它就能夠預報出任何一個別的時刻的任何一個微粒的其他的運動狀態。這是一種在牛頓絕對的時空觀下,用理性來控制世界的瘋狂想法。如果這種觀點是對的,你獲得了全部的信息,就可以預報這個世界即將發生什麼。
21世紀最重要資源是什麼?是數據,我們要拼命地搜集數據,數據就是我們的最重要資源,然後我們可以通過大數據的機制,再加上海量的數據,有了數據以後我就可以預報所有的事情。比如,天氣預報。
有限理性觀
有限理性觀是Herbert Simon提出的,他的中文名字叫司馬賀。他雖然是一個美國的學者,但他也曾經做過中國科學院的外籍院士。他同時拿過圖靈獎(計算機的最高獎)和諾貝爾經濟學獎。他提出了有限理性模型。這個模型的意思是說,如果按照全能理性的要求去設計智能的系統顯然不現實,那現在我們就退而求其次。
比如,談戀愛,這裡有兩個思路。一個思路叫全能理性。按照全能理性怎麼談戀愛,比如一個女孩子要把本城市所有有條件和她結婚的男性情報全部捋一遍,然後在所有的男性裡面尋找最優秀的,然後和他結婚。但這樣做很累,普通人沒有這麼強的情報搜集能力,而且你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 按照有限理性觀就不是這樣了。有限理性觀是指,你給自己定一條及格線,低於這個分數的不用考慮了,高於這個分數的人可能會很多,那你選誰?非常簡單,誰第一個過線就選誰。千萬不要說第一個過線了,他才61分就過線了,我要等一個85分的,你這樣想會浪費你的時間、浪費你的機會成本。而機會成本是相當重要的。
節儉理性觀
吉仁澤先生認為有限理性還是不行,他要提出更加節儉的理性,這就叫節儉理性。因為,所謂的有限理性運作起來仍然需要一些複雜的資源,需要一系列的標準去衡量對象,還需要一些匹配的工作,吉仁澤覺得還是太複雜了,有時候我們就要做更加簡單的事情。節儉理性最重要的體現和生態環境、進化論的背景有關。
比如,老鼠。你要藥死老鼠不是特別容易。你可能藥死一隻老鼠,被其它老鼠看見以後,你就藥不死它們了。因為其它的老鼠好像有一個簡單的推理規則:某種食物如果被一隻老鼠吃了,然後它死了,「我們」就全員迴避這種類型的食物。也就是說,它倒霉了,「我們」就不跟着倒霉了。「我們」也不用針對這種食物做化學分析,誰叫它倒霉了呢?
人和老鼠背後的算法,可能都有一個生態學的道理。在信息有限的情況下,通過口碑來進行性質的判斷是一種快捷的辦法,口碑高,它的正面性質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