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古三十首
其一
頭陀飲光，多聞慶喜。
合掌擎拳，難兄難弟。
一朝狹路兩相逢，裂轉雙睛無處避。
便向門前倒剎竿，丈夫自有衝天志。
其二
不落與不昧，前後百丈語。
毫髪若參差，鐵山橫在路。
豈不見藍田，常年人射虎。
初時一箭沒其羽，子細看來元是石。
再欲射時射不入，幾乎懼殺李將軍，千古令人空嘆息。
其三
移身換步老天衣，不惜眉毛月箇知。
今日若明當日事，江南日暖鷓鴣啼。
其四
雲門舌上有龍泉，愛把金針黑處穿。
要會衲僧巴鼻子，一條紅線兩人牽。
其五
走下禪床行一轉，看了如來五千卷。
婆子年高眼尚明，夜深月下穿針線。
其六
大士講經竟，揮案成註腳。
一丸療衆病，不假驢駝藥。
其七
曾到喫茶去，未到喫茶去。
趙州老禪和，口刮心裏苦。
心裏苦，直至如今無雪處。
其八
海水有時終見底，人生到死不知心。
秀才若會翻身句，管取白衣入翰林。
其九
豐城寶劍沉埋久，一道寒光射鬥牛。
不是張華辨端的，只應千古枉淹留。
其一○
佳人十八正嬌癡，一曲堂前舞柘枝。
祇有五郎知雅態，更無人道柳如眉。
其一一
阿誰踏著雪峰蹤，三世諸佛火燄中。
賴有雲門相暖熱，火屋吹得滿堂紅。
其一二
別面不如花有笑，離情難似竹無心。
因入說著曹家女，引得相思病轉深。
其一三
龐婆移轉髻邊梳，一段風流舉世無。
萬事但將公道斷，維那不用筆頭書。
其一四
長江輥底浪如銀，秋日白蘋紅蓼新。
莫怪扁舟難到岸，行船由在把梢人。
其一五
父子相逢臭味同，龍泉寶劍再磨礱。
要明馬祖當年喝，大地山河盡耳聾。
其一六
一條官路坦然平，無限遊人取次行。
莫謂地平無險處，須知平地有深坑。
其一七
一人會上竿，一人會穿井。
伎倆雖不同，總是一般病。
若人識得這般病，衲僧鼻孔都穿盡。
其一八
法身無相，法眼無瑕。
因風吹火，借水獻花。
絲毫不立，萬別千差。
但看來年三二月，啣泥燕子入人家。
其一九
簷頭雨滴，階前地濕。
法法現成，人信不刃。
更問如何，長江水急。
其二○
洞山麻三斤，斤兩不謾人。
語稀難問事，貌古易傳神。
其二一
處處綠楊堪繫馬，家家門道透長安。
一條大路平如掌，自是時人措足難。
其二二
驀直去，驀直去，草鞋跟斷人無數。
唱歌須是帝鄉人，一箇拍兮一箇舞。
舞得徹，勿多般，趙州婆子特用瞞。
今古五臺山下路，長松短檜聳雲端。
其二三
馬祖捧出菱花鏡，王老親拈白玉槌。
一擊當陽令瓦碎，此心能有幾人知，兩箇分明是赤眉。
風前月下揚家醜，笑倒靈山老古錐。
其二四
上庵竪起拳頭，趙州左眼半斤。
下庵竪起拳頭，趙州右眼八兩。
君看陝府鐵牛，何似嘉州大像。
若謂總沒諸訛，露柱燈籠合掌。
其二五
雲門一枚糊餅，天下衲僧咬嚼。
若非鐵作牙關，往往完圝吞卻。
吞時易，吐時難，莫道從來麯一般。
踏看韶陽關捩子，方能平地起波瀾。
其二六
趙州門戶，都無關鎖。
侍者粗心，當頭蹉過。
靈利沙彌，珍重便行。
這裏下一轉語，夜深歸堂向火。
其二七
趙州庭前柏，何似門外柳。
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
更問事如何，合卻？生口。
其二八
北斗裏藏身？擬議即差訛。
其二九
終朝噇飯費工夫，不識燈籠是鉢盂。
多少三家村裏漢，忙忙樹上捉鮎魚。
其三○
髑髏裏眼見猶在，枯木中龍聲更狂。
打破虛空光境盡，箇中別有好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