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烦恼-读书笔记
《天生的烦恼》。是一本关于人类进化知识的科普书,作者从基因学的角度解释了人种问题,进一步解构了进化和社会体制、历史现象之间的关系,为我们提供了研究人类文明的全新视角。
社会能促进人的进化
我们知道,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生物物种在自然选择的压力下,会通过遗传来筛选基因,如果有个生物突变出了更适应环境的基因,那它的后代就能更好地生存下去。除非物种灭绝,这种进化是不间断的。那人类也是生物的一种,理论上进化也不会停止。这个问题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然而,现在学界有一种观点却是,人类的进化在几千年前就停止了。现在人类的几个主要种族,虽然有一些生物特征上的差别,比如皮肤和毛发的颜色,但这些差别在文明开始前就已经固化了。而且几千年的时间虽然很长,但放在进化的层面来说,还是太短暂了。所以这个观点认为,不同种族在行为习惯上的不同,完全是由于文化的不同导致的。
但作者指出,这种观点其实是在自欺欺人,违背了科学精神。学者们之所以不愿意承认进化在持续,是因为生物进化程度必然会有地域性的差异。如果说人类进化没间断,就等于承认,不同民族进化的程度不一样。这个结论就很容易出问题了,因为历史上的种族主义者们,一直在为“种族有好有坏”寻找科学依据。他们认为,进化优越的种族,天生有统治权,而携带所谓“劣等基因”的民族,就没有生存的权利。
二战爆发前,欧洲有7万多名遗传病人被执行了死刑,二战期间更有600多万犹太人被纳粹屠杀,直到现在,一些国家的民族矛盾依然很尖锐。所以,一但在基因层面确立起“种族”的概念,就很可能被这些野心家利用起来,煽动种族主义的论调。但科学研究发现,人类的进化明显就是没有中断的,而且进化速度可以很快。作者说,现在非洲裔美国人的祖先,是在16世纪到达美国的,但只经过了几代人的繁衍,他们的基因就适应了美国的环境。
比如有一种抵抗疟疾的基因突变,原本在非洲人中很普遍,但它突变的频率,在今天的非裔美国人体内越来越低,因为美国没有疟疾,不需要这些突变。相反,抵抗流行性感冒的基因,它突变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普遍。这说明在最近的几百年里,自然选择还在发挥作用,非裔美国人的进化并没有停下来。
另外,进化也确实表现出了很强的地域性。斯坦福大学的一个团队,最近用一种叫“DNA 芯片”的装置,研究了人类基因的分布情况。结果发现,欧洲90%以上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不超过700公里的范围里,也就是说,他们几乎都是在出生地找对象、生育后代,然后一直生活到死亡。这说明历史上,基因并不能大范围地交流,地理上相隔比较远的人群,就会各自积累不同的基因突变。那么,那些对生存有益的突变,经过日积月累,频率就会变高,久而久之,不同人群的特征区别就会越来越大。
比如,在我们大多数人体内,用来分解乳糖的酶,在我们断奶后就会消失。因为农业社会的婴儿一旦过了哺乳期,就很少能接触到奶制品,也就不需要这种酶了。但在五千年前,中欧出现了一个游牧文明,这些人学会了养牛,经常喝生牛奶,对这些民族来说,能吸收牛奶里的乳糖,就会带来很大的生存优势。所以经过自然选择,现在几乎所有的荷兰人和瑞典人,都有这种分解乳糖的能力。研究还发现,离这些游牧文化中心越远,这种基因突变就越弱。此外,那就是进化影响了不同民族的智商发育。 比如,犹太人,这个民族虽然人口很少,却产生了许多诺贝尔奖得主和杰出的人才。智商测试发现,德系犹太人的平均智商是全球最高的,每一千个犹太人里,就有23个人的智商在140以上,这个比例是全球平均水平的6倍。研究发现,他们的基因中有一系列特殊的突变,会让神经元产生更多的网络,但同时也会导致某些遗传病,这和犹太人的生理特征非常吻合。那么,为什么德系犹太人,比当地的欧洲人智商高这么多呢?
研究团队发现,历史上,犹太人流落到欧洲后,普遍受到歧视,很难进入上流社会,所以逐渐形成了从事贸易行业的传统。因为古代的数学工具比较原始,经商放贷所需要的计算利息、拟制合同,属于相当高端的技能,对智力的要求很高,这就对犹太人产生了很强的进化压力。在当时,9成的欧洲人都是文盲,但同时期的犹太人,基本上人人都会读书写字。与此同时,犹太教义反对教外通婚,犹太人的基因交流,被限定在了本民族内,和高智力相关的基因就以很快的速度累积了起来。就这样,那些智商低下、不愿意读书识字的犹太人,一代又一代地从社会中剔除出去,只用了五百年时间,大概20代人的进化,德系犹太人的平均智商,就比当地欧洲人高出了16分。
作者说,对一个种族的成就而言,基因虽然会造成一定影响,但远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就算是证明了一个种族比另一个种族更聪明,又能怎么样呢?犹太社会并不比欧洲更先进,在文明的影响力上更是差得远。相反,我们对人类进化的研究越全面深入,就越能发现优势基因和缺陷基因时刻并存。并没有一个种族,能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所谓绝对的进化优势,所以,我们研究种族之间的进化差别,不仅不会助长种族主义,反而有助于破除种族主义的伪科学。
遗传和进化影响着社会体制
那么,既然社会能促进我们的进化,进化能不能反过来影响社会形态呢?作者认为人类的遗传和进化,不仅有生物属性,也包含了社会属性,基因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社会体制的演进。因为从本质上讲,形成社会体制的根源,是人类本能的社会行为。
比如,开展商业贸易,不管是简单的以物易物,还是复杂一点的债务抵押,出发点都是人类“交换互利”的本能。不过,我们如果纵向比较就会发现,我们和自己的祖先,在本能的社会行为上其实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些变化和社会体制的发展是相对应的,作者为我们总结了三种变化。
暴力倾向的减弱
越是在先进的社会,人们越需要学会和平共处,一起从事生产和生活,而不是好勇斗狠。按照发展的先后顺序,在过去20万年里,人类经历了“狩猎——采集”社会、部落社会、封建社会和现代社会。在这个过程中,人作为一种动物,暴力的本能在不断弱化。和原始人相比,现代人的骨骼变得越来越薄,而且下颚也变得越来越小,甚至容纳不下所有的牙齿,所以,现在很多人要把智齿拔掉。
人类学家认为,我们之所以失去祖先那种粗壮的骨骼和有力的下颚,是因为暴力不能再带来生存上的优势了,那些好斗分子,不是被处死了就是被流放了。而那些善于团结协作的人会变得更富裕,能留下更多的后代。统计显示,英国男性的谋杀率从12世纪的0.3%降低到了16世纪的0.1%,在18世纪,进一步降低到了0.01%。而在一些原始部落里,比如巴拉圭的阿奇部落,这个比例高达1.5%。
如果表现在基因上,科学家也发现了一种和暴力有关的基因,它的作用是清除人体内多余的神经递质。一旦它发生异常,那累积起来的神经递质就会扰乱神经元,让人表现得暴躁易怒。研究发现,有5%的美国黑人存在这种基因异常,而在美国白人中这个比例只有0.1%。但同时作者也谨慎地强调,这项研究还处在初级阶段,控制暴力性的基因其实还有很多,不能仅凭其中一个基因,就去说某个种族更暴力。
社会越先进,人们的合作意识越强
最初的原始人和动物一样,经常为了抢夺食物自相残杀,也就谈不上什么合作。进入“狩猎——采集”社会之后,人们需要猎杀大型动物,保卫自己的领地,合作就变得重要起来了。这样的社会持续了18.5万年,直到一万五千年前,人类逐渐开始定居,进入了部落社会,这要求人们更加紧密地合作,才能从事农业生产、宗教活动和战争。而到了后来,大多数的法律和道德观念都在告诉人们,要成为实现共同理想的一分子,这就更需要合作意识了。
研究发现,如果一个一岁半的小孩,看到一个陌生的大人,因为手里捧着东西没办法开门,他会马上试着提供帮助。如果发现大人丢了东西,刚满一周岁的小孩子,就懂得帮忙指出来。这种意识显然不是后天学习来的,只能用遗传来解释,说明人类从一出生,就有融入一个小集体的愿望,然后通过集体的意志来达到目标。而一旦我们不被身边的人认可,就会不自觉地感到难堪,脸颊也会变红。因此,与他人合作已经变成了我们的天性,而且,社会发展程度越高,人的合作意识就越强。
“信任半径”越来越大
对陌生人的信任范围,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的信任半径越来越大了。医学家发现,人体内有一种叫“催产素”的神经荷尔蒙,它可以增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所以又叫“信任荷尔蒙”。因此,我们对他人的信任程度,不完全取决于人生阅历,也和体内的激素有关。有趣的是,在越先进的社会,人们的信任半径就越大。
作者认为,这一定和我们体内控制催产素的基因存在某种联系。在狩猎——采集社会里,人们只信任自己的家人,对家庭以外的人就怀有敌意。进化到部落社会后,人们的信任半径局限在自己的部落里。这些部落通过血缘团结在一起,每个成员一旦遇到任何问题,也只能向部落求助。现在,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更乐意和陌生人交朋友,这样就能在更大的范围里劳动和生活。而这样的国家,都在很早以前就脱离了部落社会,进入了封建时代。
比如,中国从黄河流域发现的半坡文化,到公元前221年秦朝统一六国,部落社会持续了至少七千年。秦朝通过郡县制管理人口,建立了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国家,原先的六国贵族,和他们所代表的部落宗族,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在之后的两千多年里,中国人已经在基因上,摆脱了部落对人际交往的局限性。所以在最近的半个世纪里,中国人能够迅速地适应现代社会制度,发展出繁荣的经济和文化。
但相比之下,非洲的现代化之路就显得很坎坷。大多数非洲国家都很穷,即使这些国家资源丰富,每年都接受大笔的国际援助,发展也依然很缓慢。有人认为这是殖民主义的恶果,但作者觉得,欧洲人撤出非洲也有半个世纪了,同样的时间里,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非洲各国还是贫穷落后的老样子。作者认为,这些国家之所以穷,就是因为缺乏现代国家包容性的社会体制,这很可能和非洲人的信任半径小有关。非洲在历史上一直停留在部落社会,没有进入过封建时代。对他们来讲,部落之外的人是不能信任的,小孩子从小就听父母说,自己的部落总是对的,酋长比国家总统更靠谱。所以就算这个小孩当上政府官员,也会首先想着以权谋私,为他的家族和部落牟利。这一切都导致了权力垄断和政治腐败,和中国春秋时期的部落制诸侯国很像。而信任半径和基因相关联,在几代人的时间里很难改变。
当然,和文化的巨大推动力相比,基因对体制演化的影响要小得多。如果把一个出生在非洲部落的婴儿,带入现代社会培养长大,那这个婴儿就能通过后天的学习,变成一个现代人,先天的基因,不会对他融入现代社会产生太大障碍。但如果基因上这种微小的影响,作用于整个民族,效果就会被放大。因此,一个非洲人在文化的影响下,可以顺利地变成现代人;而一个落后的非洲民族,却很难移植先进的社会制度,起决定作用的,很可能就是控制暴力性、合作意识、信任半径的某些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