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至死-讀書筆記
作者尼爾·波茲曼,美國著名的媒體文化研究學者、批評家,文化傳播領域資深學者,在紐約大學創辦了「媒體生態學」專業。這是一本講媒介對人們意識形態所產生的影響的書。寫於1985年,美國當時的電視行業已經非常發達了,將近有一代人的童年就是在電視的陪伴下度過的。因此,很多人開始大量嘗試通過製作特定的電視節目來引導大家的價值觀和思想。作者就給大家潑了一盆冷水,認為電視行業的行為很可能在未來導致一個現象,就是所有的文化會娛樂至死。波茲曼出版過20餘部著作,《娛樂至死》和《童年的消逝》是他的兩部代表作,已被譯成多種文字出版。
電視使文化娛樂至死的原因
為什麼作者說未來會出現一幅娛樂至死的場面呢?作者認為,電視娛樂是生活的一部分,它可以很好地給人們情感上的撫慰,不可或缺,甚至可以說電視就應該娛樂,就應該低俗,他自己也是承認自己是一個資深的電視迷。但是人們幹了一件最壞的事情,就是企圖讓所有的事情都通過電視這種媒介來表現。作者認為,電視可以娛樂大家,但是不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披上娛樂的外衣。
假設在一個屋子裡面,本來是有很多文化學者在裡面,有研究法律的,有研究宗教的,有研究哲學的,他們本來都是靠書寫的方式和外界溝通,大眾也都習慣了這種溝通方式,並且因此培養出了比較嚴謹的思考習慣和交流界面。但是突然出現電視,它滿足大家的需求,讓大家非常開心。於是,大眾的目光和注意力自然就全部集中到了電視上。
當這個電視吸引了大眾絕大多數注意力,成了大家生活中最主要的組成部分的時候,它既可以表演法制節目,也可以給大家講哲學。這本來沒有啥問題,但是問題出在它始終掛着微笑,不管表演什麼內容他始終是一副笑眯眯不正經的樣子,這就讓很多正經研究這些話題的人有些受不了。所以作者本身其實並不反對電視這個媒介,他也不反對娛樂,他只是反對讓電視這種媒介承擔本不該它承擔的責任。為什麼電視就不能承擔這個責任呢?作者給出了3個原因。
無法幫助思考
作者認為電視這種媒介根本就沒辦法幫助人們思考,它天生就不適合表達深奧的思想內容。這不怪那些電視製作人啊,是電視這種媒體屬性決定的。電視這種媒介和印刷品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電視有圖像。在電視台工作人,會和具體的圖像死磕,他們要做出各種各樣漂亮的鏡頭,最後的目的就是要做出超高難度和具有審美價值的圖像。
我們從小學習語言的一個重要方式叫做看圖說話,就是必須要有具體的東西和說的話對應上才能把話的意思表達清楚。隨着越長越大,我們慢慢就有了識別抽象概念的能力,我們開始讀大段的文字,文字就是很抽象的。你別看現在你識字很簡單,其實你也是要經過很多年的訓練才能獲得這種能力,越往高需要的抽象能力就越強。
比如,知識分子都喜歡談論理想、愛情、詩歌和遠方,這些都是很抽象的東西,大多數人就覺得這些東西太虛,看不見摸不着的。而擅長抽象思考的人就覺得很有意思,他們覺得具體的東西反而沒啥意思,那都是生活的瑣碎。 再往高走像哲學家、物理學家、數學家,比如愛因斯坦、牛頓、尼采這些人,他們全靠腦子裡的想象進行工作,他們想的東西現實中根本看不見,這就需要很高的抽象能力。
理解這點之後我們再來看電視就發現問題所在了,它表現不出一些抽象的東西,比如你想做個電視節目講宗教,你要怎麼配圖呢?你總不能給上帝畫個肖像吧,更不能找個具體的人來演上帝吧,上帝那是每個人心目中的存在,一萬個人就有一萬種上帝的樣子,你把他具體到一種形象的行為本身就傷害了上帝的神聖性,他起到的約束作用就會減弱,再加上宗教就是圖的那個氛圍和儀式感。
比如,新聞,作者認為新聞也不應該通過電視來展現。他覺得這會消解新聞事件本身的嚴肅性。比如剛剛主持人才報道完某地發生了大規模的地震,死傷無數,一片哀嚎,人們醞釀的悲傷情緒還沒找到出口呢,結果下一個瞬間就切換到一個歡快的奶茶廣告了。這種形式的切換總會給人一種兒戲的感覺,它會暗示觀眾剛才報道的事件不重要,廣告才重要。
作者認為電視這種媒介天生自帶的屬性就是不適合表現一些抽象和深奧的東西。既然不適合,那就乾脆別朝這個方向努力了,各個領域的專家就應該回到自己的領地,回歸邏輯和理性,電視就讓它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不應該承擔教育任務
作者認為電視也壓根不應該承擔教育的任務。電視作為一種廣受大眾歡迎的媒介,它可以影響年輕人的興趣和愛好,但是如果說要在電視上開發一種學習方式來代替學校教育,作者是不認同的,他覺得電視教育和學校教育完全是不同的兩碼事。
當時的美國有很多教育界的人都在努力做一件事,就是把課程變成娛樂節目,讓大家在一邊看電視,一邊玩的同時順帶就學到了有用的知識。作者認為這就是一種妄念,不可能實現也不應該實現。因為他認為獲得知識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管你能多麼方便地獲得信息素材,最後要把它轉化成你自己的東西都要付出一定的耐力和汗水。
為什麼這麼說呢?首先電視表現的東西都非常淺,不能放一些很難的東西上去,它追求的是低階順應,就是天然要照顧那些水平最低的人。如果讓大多數人都看不懂,那觀眾的切換成本是非常低的,一個按鈕就換台了,所以電視講的知識點都是不需要記憶、不需要思考和不需要忍受的東西,它們一定要以最淺顯易懂的方式呈現。簡單說,電視最照顧的是觀眾的滿意度,而不關心觀眾能否獲得成長。這是電視追求收視率天然導致的一個結果。其次,電視也不需要闡釋,就是不需要對新概念、新想法進行準確的定義和描述。任何新式的討論和爭辯,都會讓電視變成廣播,所以電視天然就是在追求戲劇性。最後,他認為並不是所有的話語形式都適合從一種媒介轉換成另外一種媒介。比如散文、小說可以很容易地從一種語言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但是詩歌就很難做到這一點。我們也許能大概翻譯一首詩,但是在翻譯的過程中也一定會丟掉一些東西,特別是原來詩歌有文化底蘊做支撐的那種美感,詩歌只要一翻譯,它就會立馬變成另外一首詩歌。
所以當我們打算從一種媒介轉化到另外一種媒介的時候,首先就要意識到一定有一些東西丟失了。就像教育想從紙質書轉變到電視上,就一定會丟掉教育所推崇的最重要的東西,比如理性的思考,比如堅韌的耐力。所以作者就認為想要用電視來取代學校的教育本身就是一個很糟糕的想法。
過於在意表面的東西
作者認為電視讓人們過於在意表面的東西。作者說,有兩種方法可以讓文化精神枯萎,一種是把文化劃為一座監獄,意思就是獨裁式的統治會破壞人們的思想。還有一種就是把文化變成一場滑稽戲。
作者認為,在一個科技發達的時代里,造成精神毀滅的敵人更可能是一個滿面笑容的人,而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讓人心生懷疑和仇恨的人。在這樣戲謔的文化環境下,根本不需要什麼看守人,人們自己就會盯着這個讓人思想麻木的東西。最後人們會退化成被動的受眾,一切的公共事務會形同雜耍,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那文化的滅亡也是遲早的事了。
比如,林肯時代,兩位候選人進行一場辯論的時間通常會長達八個小時。人們會根據演說者的內容來進行一個選擇判斷,但是當人們習慣從電視上看候選人表演的時候,一個人的外表和逗笑能力就成了最關鍵的因素了。 像美國前總統理查德·尼克松曾經就把自己的一場競選失敗歸罪於化妝師的蓄意破壞,他還就如何當上總統這個問題給了肯尼迪一個建議,就是想當總統先減肥。
雖然憲法對一個候選人的體重從來沒提過,但是似乎一個胖子已經被剝奪了競選任何高層政治職位的權利,像禿子或是外貌猙獰的人就會天然地被排斥在政治體制之外。電視似乎讓競選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就是政治家原本可以靠才華成功,最後必須要靠臉。
如何解決問題
作者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但是可能我們會發生幾個情境。
限制大家看電視時間
作者也知道,這個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其實還真有人發起過這個活動,就是大家都把電視關了。但是諷刺的是這個活動也是在電視上進行宣傳的,就是說呼籲人們關掉電視的人,是通過電視告訴大家這個消息的,這種手段實在是對這個宣傳活動最大的諷刺。
創作新型電視節目
作者也認為不可能成功,告訴人們應該怎麼看電視,向人們展示電視是怎麼重新定義和改變人們對新聞、對政治辯論、對宗教思想等方面的看法的。這個想法一聽也是不會成功的,因為大家最後肯定還是會在一片笑聲中把這個節目當做一個普通的頻道隨手切換掉,況且讓電視承擔這種責任也是作者一直以來都強烈反對的。
學校引導看電視的限度
讓學校引導人們合理觀看電視的限度,引導人們應該合理地遠離某種媒介。不過作者對學校依然是持悲觀態度的,他覺得學校本身還沒有發展出這種媒介意識,他們自己都還搞不清電視教育和書本教育的區別,所以讓他們做這個事也是難上加難。總的來看,作者對電視的態度是比較牴觸的,他承認電視的娛樂作用,同時又吐槽電視過度涉足其他領域,把幾乎所有學術領域都變成了娛樂項目。
作者非常擔心美國的文化會因為大笑而最後體力枯竭,那他的這個看法在我們現在看來似乎是有點過於悲觀了。現在的人們大多數時間都會上網,網絡同時可以存在嚴肅的事情和娛樂的事情。這相對於電視來說給人們的選擇就大得多,網絡也有作者提到的這些問題,但說到底還是人們選擇的問題。其實作者有點過分擔心了,只要我們抓住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不要被動接受,這些問題還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