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讀書筆記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中,戈夫曼將戲劇比擬引入社會學分析,用戲劇表演的框架來理解社會機構,即擬劇論。也就是說,戈夫曼將人們的日常活動對應到舞台上各種角色的行為中,把人生看成一場場演出,把人際交往看成配合演出或者識破演出。
在這種新視角下,我們看待社會生活,看待自身和他人,會轉換為新的視角,對現實有抽離感,看眼前的事就像看一場戲,煩惱的時候我們能豁達,狂喜的時候我們能冷靜,不適的時候能自我開解,更好地全盤考慮,審時度勢,趨利避害。
如何處理我與環境的問題
戈夫曼認為人人都是表演者,那麼一群表演者在一起完成一個共同的表演任務並且相互配合,就稱之為劇班。一個團隊是一個劇班,以上下級為例,不管在辦公室你們的關係有多親密,在外人面前,下屬要為上司拉開椅子,表現得畢恭畢敬,上司說了一個說過一百遍的笑話,下屬仍然要配合大笑。談判的時候,團隊要麼就提前做好溝通、想好如何應對,要麼憑經驗、憑默契,有的唱紅臉,有的唱白臉,有的算賬,有的拿主意。因為擁有共同的利益,一致就變成了劇班的關鍵詞,立場一致、口徑一致,劇班共同擁有並保守那些泄露了就會使表演失敗的秘密。
劇班論
戈夫曼的研究發現,現實生活中的劇班和舞台的劇班一樣,也有角色之分,劇班的角色和現實生活中的角色對應,有主角、配角、導演、告密者、托兒、中間人、無足輕重者、專家、同行等等。
比如,我們通常從一個團隊開會的時候,人們發言的內容、發言的順序,從他們的服飾、座次就能分辨出誰是主角,誰是一個集體中的小透明。劇班內部有人在表演,有人就要回應表演。而劇班和劇班之間會產生互動,同時一個劇班在表演的時候,另一個劇班也會回應性地表演。比如,談判的時候,對壘的兩個團隊就是劇班和劇班;飯局中,主人團隊和被招待的客人團隊,也是劇班和劇班。
戈夫曼表示,作為單個表演者,我們會根據利益和情境隨時加入不同的劇班。戈夫曼在書中講了一個陸軍中尉的例子。在某種情況下,中尉會和所有的軍官密切配合,而與所有士兵對立;而在另一些場合,他又會與下級軍官密切配合,一起為在場的上級軍官們表演。
現實點說,如果你是一個單位的中層,你會代表你所屬的小團隊向上級提出訴求,你現在就是小團隊那個劇班的代表;你也可能代表上級向團隊裡的各個成員宣布決定,提出要求,進行獎懲,這時你其實就是加入了和上級利益一致的劇班。
融入環境
戈夫曼提出的角色論、劇班論,能解決我們初入職場,進入一個新環境時的心理落差。
比如,我之前的同學家境優越,作為天之驕女的她曾經在一個奢侈品品牌實習。在實習的過程中,她總會遇到刁難她的客戶,還必須做着繁瑣枯燥,累死人的工作。後來她因為無法忍受這些辭職了。
但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問題,可能她就不會辭職了。這個時候她的角色就是一個服務者,是一個櫃員。她扮演的只是你的職位相應的角色,你的遭遇只是你角色的遭遇,如果這樣想,心中的不適,現實與理想的落差自然會緩和些。
還有很多即便在一個環境、一個集體中待得很久了,還是會覺得自己不夠合群,越來越社恐。其實如果你帶着角色論、劇班論的意識,能清醒地判斷你在一個集體劇班中的角色是什麼,恐懼的心理就會減少很多,因為你只要完成你的演出任務就可以了。
如何處理我與他人的問題
我們如何辨別一個人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敵人?他對我好,他有沒有騙我?他真的像他表現的那麼好嗎?戈夫曼認為人人都在表演,表演分為兩種:一種是不知道自己在表演,即真情流露,真誠的表演;另一種就是真的演,知道自己在表演,自覺地表演,故意在表演,這叫玩世不恭的表演。
暫時拋開道德的爭議,一個高明的表演者如果掌握了精準的表演符號,很難讓人分辨是真誠的表演,還是玩世不恭的表演。那麼什麼是精準的表演符號呢?
戈夫曼舉例說,一個姑娘的室友,會從她接電話的次數來判斷這位姑娘受歡迎的程度,於是這個姑娘可能就會故意安排人給她打電話,為的是在周圍的人心中造成一種印象——她很受歡迎。「頻繁接電話」就是受歡迎的表演符號。
我們在職場也經常見到這樣的例子,下屬誠惶誠恐對待上司,見到上司就點頭哈腰,上司說是他從來不說不,上司指東他從來不往西,「點頭哈腰,聽令而行」就是這個下屬表現出來的聽話,事實上與他是否對上司忠心、認可根本沒有關係。
以上的表演我們很難從外觀分辨出對方是真誠的,還是玩世不恭的,也就是說,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受歡迎,是不是真的自律聽話,我們其實並不清楚。
那怎麼識別一個人的信用呢?戈夫曼說有表演就一定有破綻,一個人演得再好,他在表演過程中也有難以控制的行為,這難以控制的行為就是他的破綻。
比如,一位太太在接受客人對食物的讚美時,會注意這位客人舉起叉子或湯勺送到嘴裡的動作、速度,他把食物送到嘴裡是不是很急切,咽下食物是不是顯得享受,用這些來標記、對照客人所表現出的讚美是不是真實。
一個人站在我們面前,他表現得很好,可是我們根本不能分清楚他是不是在演,他是敵還是友,所以戈夫曼提出了前台後台理論,他認為一個人表現出來的樣子像舞台的前台,他真實的樣子像舞台背後的後台。我們要學會建立自己的後台監察體系。我們可以通過我們的見識、經歷、經驗形成一套屬於自己的方式,透過前台監察後台。
比如,一位女記者三十歲了,未婚,是真正的大齡未婚女青年,她的本職工作是做調查記者,戳破別人的騙局是她的職業本能。她剛剛過完三十歲生日,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鑽石王老五」,一切好得都不像真的,「鑽石王老五」對她一見鍾情,一個月之內就向她求婚。女記者下了本城排名前三的男性同城交友軟件,在一個豪華包廂里,男士再次啟動向她求婚的程序時,女記者通過搖一搖,果然男性同城交友軟件的第一個,就搖上了對面這位對她一臉赤誠、正在向她求婚的男士。出於安全考慮,女記者沒有當場戳破騙局,但是她成功地用自己的後台監察體系避免了一場騙婚。
我們可以通過對對方破綻、崩潰的表演,識別出一個人的真假。那是不是每一次別人在演,我都要去揭穿他、採取行動呢?不一定。對於關乎我們利益的事、生死存亡的事,當然要旗幟鮮明地去揭穿,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識別了一個人的信用,只是為了決定我們的下一步動作——是配合他表演,給他接戲,做托還是做個乖巧觀眾。
什麼是乖巧觀眾?在戈夫曼的語境裡,在社會互動中,如果對方的表演不是很成功,出現了一些讓演員尷尬的情況,一般參與互動的人會給對方留點面子,故意裝作沒看到,在我們的中國文化中經常說 「難得糊塗」「看破不說破」,指的就是這種智慧。
戈夫曼認為人人都是表演者,表演就一定會有破綻,破綻到極致就是表演崩潰,我們面對別人的表演,要有留心對方破綻的意識,切不可別人表現出是什麼樣,你就全然相信,要建立一套自己的後台監察體系。鑑別完別人的演,對於關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一定要警醒;對於無關緊要的,視情況決定配合對方做補救表演,還是當托兒或是乖巧觀眾。
如何處理我與愛人的問題
怎樣讓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呢?戈夫曼認為,我們給別人的印象是可以管理的。作為表演者的我們,我們的前台是面向觀眾的那部分,是示人的,是化好妝、想好台詞、籌謀過,甚至排練過大部分行為的,簡而言之加了美顏濾鏡的。
印象管理
前台一般包含兩個基本要素:
第一,舞台設置。它是某一特定表演進行的地方、個人形象展示的特定場所。進入到這種實體背景,表演者就會自然煥發出在特定舞台中角色所呈現出的氣質,變成那個理想化、社會化的自我。比如扮演學生角色需要的教室,扮演醫生角色需要的診所,扮演法官需要的法庭,扮演白領需要的辦公室、寫字樓。
一般來說,表演者在固定的舞台設置中進行表演,當表演者離開舞台設置時,也就結束了表演,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觀眾的時候,我們的面目會不一樣。
第二,個人前台,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的外表舉止。外表是用來表明我的社會屬性,即身份的。舉止就是言談方式,包括面部表情,軀體姿態等。
後台與前台相對,輕易是不示人的。在後台,我們是可以得到放鬆和休息的,暫時脫下我們理想化的面具,宣洩情緒,為前台的表演做準備。
在戈夫曼看來,在人際互動中,表演者通過管理自己的行動,在特定的觀眾面前,呈現出自己期望中的角色,就是印象管。進行印象管理的時候,人們常常會努力運用各種符號為自己打上標籤,再通過賣力地表演樹立自己的形象。
戈夫曼將人們進行印象管理的方式,也就是怎麼演,分成了幾種:
第一種就是理想化表演。也就是說人們儘可能充分展示自己理想化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要在演出中隱藏某些東西
第二種是誤解表演。即使別人產生錯覺,得到假印象的表演,像富人裝窮,窮人裝富,流氓扮演紳士。
第三種是神秘化表演。即在表演中,演員和觀眾間要保持一定距離,角色隔離的目的是避免雙方相互能看到對方後台的行為,觀眾越不了解這個演員的底細,越會產生敬畏、驚奇的心理,觀眾對演員的表演就更加深刻。
戈夫曼認為,其實我們對一個人越是熟悉,就越是容易產生輕視的感覺,所以在一些西方國家的軍隊當中,軍官和士兵不能在同一個食堂用餐,相互之間要保持一定距離,以防相互之間太熟悉了,將來打起仗來,士兵可能不聽命令。
第四種是補救表演。補救表演是用來應付一些意外情況的,就是表演崩潰了,我演砸了,我該怎麼辦。
讓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首先要學會表達動作,對感情才能表達到位。戈夫曼針對愛情專門表述過,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為了使女人相信他的愛是真誠的,可能會有意識地表現出手足無措。但是一個真誠的愛人表現的手足無措,則可能是不自覺的、自發的。「自然的手足無措」就是愛情的表演符號。
其次,學會表現,打造成對方喜歡的樣子,才能讓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既然印象是可以管理的,我們可以仔細研究,我喜歡的那個人,他喜歡什麼樣的異性呢?
暗戀一個相對陌生的人,我們可以通過經驗判斷,人們對理想異性普遍的要求是什麼。比如說你總要打扮得漂亮點,總要顯得得體些。而暗戀一個相對熟悉的人,可以通過我們對對方的了解觀察,判斷他喜歡的異性有什麼特徵。
在表達和表現中,我們可以適時用上印象管理的四種表演形式:呈現出理想化的你,是理想化表演;你可以故意不理人,顯得很難親近,引起對方的興趣,是神秘化表演;你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愛人面前,之前不打招呼,甚至故意表示我還在外地,讓他感到驚喜,這是誤解化表演;如果你做了什麼事,顯示出你的不足,就要隨時隨地做補救表演。